【OP】逐光的鲸 (六)

“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?”


“呜哇!他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吗?!”突兀响起的男声惊得伊卡库一个激灵,手一哆嗦好悬没把手里的灰色小盒子扔飞。她深吸口气,质问般的语气转向见怪不怪似的跟船长“呦”了一声打招呼的白雁。


“并不总是,但经常如此。——习惯就好。”


“……”


我又不是他的船员,我到哪去习惯这个?


伊卡库强忍着朝天花板翻白眼的冲动,抱怨的话语在看到他臂弯里的希海瑞和昏迷不醒的男孩的瞬间,堵在了嗓子眼。


“希海瑞、安东恩?”


“忍一下,我这就给你们治疗。——这些孩子有什么药物过敏史吗?比如……青霉素什么的?”


“我不知道,”伊卡库面露茫然,摇了下头,“地卝下街连酒精和绷带都是稀缺物,你根本不可能弄到抗生素。”


“……没有必要的急救物资,也不会包扎伤口,”刀刃劈断嵌入溃烂的伤口里的手铐,罗弯下卝身卝子检卝查孩子们的伤势,半挖苦道,“你们能在地卝下街这种地方存活到现在,简直像个奇迹。”


“哈哈,”伊卡库干巴巴地附和他的话语似的,短促地笑了两声,比起笑更像咳嗽。她后腰靠在矮柜上,按照罗的指令从他带过来的急救箱中取出一瓶双氧水递了出去,“或许是因为有支持着我们活下去的东西吧:安东恩想和家人一道搭乘一次海列车;希海瑞那孩子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去气候宜人的岛屿,并且在那定居。”她扭头望了眼自己的身后,矮柜上方的墙壁上同工作室一样,张卝贴着一张老旧的北海地图,最南部的岛屿画上了小小的星。


“那你呢?”


“我吗?”伊卡库瞥了眼罗骨节分明的手,那只手干脆利落地缝合好希海瑞肩膀处的伤口,打了一个漂亮的外科结,“我一直在寻找当年救卝了卝我卝一卝命的人,他跟你一样,是个医生。活着的动力是找不知道生活在何处,甚至不知道生死的人,听起来很可笑吧?”


“总比支撑着活下去的动力,是向某个人复仇强吧。”


罗说话的时候没看她,他的视线落在墙上地图上那片突兀缺失的空白。


“那张地图有什么问题吗?”


“不,没什么,”罗收回视线,“我是海贼嘛,看到地图之类的就会看一眼,万一是藏宝图或者没踏足过的新海域呢?”


“如果这是藏宝图,”伊卡库被他逗乐了,笑道,“早就被奥特克普斯他们抢走了。”伊卡库扬起手臂,朝罗亮了下手里的胶卷盒,“这卷胶卷还是我千辛万苦变着花样藏才没被其他人发现拿走。”


“就这么在我眼皮底下晃,不怕我抢走?”


“你不会那么做的,”伊卡库笃定道,扬起笑脸瞅着他,“你跟那些人不一样。”


“我之前就想问了,你工作室里的那些照片,是这卷胶卷洗出来的吗?”


“是的,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。” 伊卡库指腹摩挲手里的胶卷盒,“父亲是一名记者,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撞见了一桩谈话,得知了一个巨大的、不可告人的秘密,导致被通缉和追杀。”


“……”罗闻言视线移向她手里的胶卷盒,“什么秘密?”


“不记得了,”伊卡库努力思索了阵,放弃一般叹气,“或许因为那段回忆太过惨烈和悲伤,我的大脑自动封存了那段时光的记忆。胶卷里拍到的建筑是哪,拍到的人是谁,我全都没有印象了。”


“……所以你把他们洗了出来,尝试着问跟你一样被抓到地卝下街的人,看有没有人知道照片上的地方是哪,是吗?” 


“嗯。不过我得到的回答无一例外都是:我不知道。”


“这样啊……”


那座葬身于炮火与硝烟中的教卝堂,她昔日光彩夺目的模样,只会存在这张泛黄的老照片和自己的记忆之中了吗?


“去参加竞拍的那些贵卝族们你也跑过去问了?”


“怎么可能,我不要命了吗?——船长先生,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?”


“你工作室那些照片右下角显示的拍摄日期是20卝年卝前了吧,”罗垂着头,指尖拢起希海瑞的一缕发卝丝仔细别在女孩的耳后,“我今年才刚满20岁,我能知道什么?”


“……”伊卡库紧抿血色黯淡的双卝唇,凝眸对方的侧脸。青年的眼睫落满霜雪,落寞又悲伤的眼神自以为很好地藏匿在帽檐下,实则看得分明。


他的掌心蹭过希海瑞苍白的面颊,垂眼望向呼吸平稳下来的女孩,又好似在透过她凝眸着某个逝去的人……



“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打电卝话,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,贝尔彻?”男人的质问声回荡在地卝下街的某个房间内,贝尔彻握着电卝话虫听筒的手止不住地发卝抖;奥特克普斯单手拿着冰袋敷着自己肿卝胀卝得不能见人的大半张脸,面色阴沉,嘴里不住地骂骂咧咧。


“没什么,我们能解决好的。” 奥特克普斯抢过听筒回答道;电卝话那端的男人沉默数秒,发出一连串的笑声。


“呋呋呋,是吗?我刚刚怎么听到了特拉法尔加·罗这个名字。——难不成那个小卝鬼现在在你那?”


“是。那家伙和他的同伴居然在您将要来这里的时候在这里大搞破卝坏!”奥特克普斯喘着气,愤怒的目光盯着身后接二连三坍塌的墙壁。几个灵巧的身影穿梭在断壁残垣之间,对身后一堆气急败坏的追兵和“给我站住”的怒吼声不闻不见。


“呋呋呋,没关系,反正这里只是个临时的中转站,”电卝话虫露卝出跟听筒那端的男人如出一辙的笑容,“不过罗那家伙做得确实有点太过分了,这小卝鬼的叛逆期来得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啊?”


“JOKER大人?”


“得好好教育一下离家出走的坏孩子了呢。”


离家出走的坏孩子?那个小卝鬼难道……


奥特克普斯愣怔地张了张嘴,未待他问出些什么,电卝话虫合上双眼,结束通讯。



走廊嘈杂的叫嚷和脚步声打碎了房间内短暂的沉默。


罗的身后传来沉闷的锤击声,他双肩骤然绷紧,攥紧手里的鬼哭,警惕地转身盯着身后的承重墙;白雁则抬起一条手臂,将伊卡库和沙发上的孩子们护在身后,与自己的船长无声交换了个眼神。


“嘿呦,搞定,摆脱追兵!——啊船长!原来你们在这里啊。”


坍塌的墙壁后传来爽朗的男声,佩金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灰尘,掂了掂肩膀上的铁锤朝罗的那侧望去,欣喜地挥了挥手。


“太好了,之前在码头遇见的那个女孩也在。”夏奇长长地呼出口气,他的怀里满满当当、无一例外是装着贝利或珠宝的钱袋子。


“好个鬼啊!你们把小卝鬼们吵醒了,”被白雁的身影遮挡住的沙发上传来短促的呻卝吟和咳喘,罗相当没好气地白了同伴一眼,“自己负责哄睡着!”


“诶,本来以为我们完美完成了任务能得到船长久违的夸奖,居然还是被骂了。”佩金哀叹一声,“——啊,真头疼,我可一点都不会哄小孩子。”


“完美?”罗头疼似的摁了摁太阳穴,“你倒是给我解释下外面那么大动静是怎么回事?”


“跟着船长后‘从良’了,偷别人钱财那种事太久不做,手生。不过我们有把拍卖场的人都救出来哦。——嗷!”鬼哭的剑柄隔着帽子敲到自己头上的瞬间,佩金望见了罗眸子里好笑又无奈的眼神。


“啊,你是之前的笑脸面具哥卝哥!”躺在沙发上的安东恩单手支撑着身卝子尝试着坐起,撞见身侧白雁阻拦他坐起的动作,眨了眨眼叫唤道,“是你救了我吗?”


“我可没那么大的本领,”白雁侧转过身望向罗,男孩的目光也随着他一同望了过去,“救下你们的是我的船长。”


“船长!好厉害,我们也能那么叫吗?”


“当然不行,你们又不是我的船员。”罗饱含卝着埋怨的目光瞪着“罪魁祸首”伊卡库,“——别学她乱叫。”


“你自己就没好好叫别人名字,没资格说!”伊卡库冲他吐了吐舌卝头,回怼道;罗淡淡瞥了她一眼,抬手压了压帽檐,刺着DEATH刺青的另一只手伴随着他的呼吸半举在空中,食指悬停在她的下颚线附近。


“露卝出来了啊。”


“啊?”伊卡库怔了一瞬,羞红了面颊,手臂飞速捂紧自己的胸口,慌乱地垂下眼打量着自己,“肩带吗?没有露卝出来吧?——啊,你难道是说……”指腹摩挲过从脖颈一路攀爬上锁骨处的狰狞的疤痕,她局促地抿了下嘴,窥着罗隐匿在帽檐下的神情,“吓到你了?”


“……”


她听到一声介于轻笑和叹气之间的喘息,被他戏称“船长先生”眸子久久望向她,半晌开了口。


“别犯傻,医生怎么可能会被疤痕吓到。”


“那……”


“我说露卝出来的……是你的笑容。”



我,笑了?


在这个传闻中一脸阴郁沉默的,不折不扣的疯卝子——还是个男人——面前,露卝出了笑容?


碎裂的镜子晃出自己的面孔,苍白憔悴依旧,然唇角却是上扬着,划出一丝不甚明显的笑容。


深海里孤单的鲸寂寞的鸣唱,似是第一次有了回应。


“南边拍卖场那关着的人,全都救出来了吗?”


“全都救出来了哦,船长!”贝波骄傲地挺了挺胸膛,本就高大的熊在狭窄的房间内显得更扎眼了;罗摸了摸卝他柔卝软的毛发夸奖了一句:“做得不错。”


“不过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,有些人已经被带走了,目的地是伟大航路的香波地群岛。”佩金递给罗一张破损的通缉令后抱紧双臂,皱眉扭头望向身后彼此搀扶着缓慢行走的众人,“那个断了腿的男人听说我们之后会前往伟大航路后,央求我们寻找他船长的下落。”


“江波尔……这男人是你的船长?你也是海贼?”罗闻言视线从通缉令上移开,侧身望了他一眼;断腿的男人回望着他,苦笑着摆了摆手。


“很久之前的事了。——连船长都保护不好的我,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海贼呢?”


“找卝人的事先搁一边,”罗将手里的通缉令沿着之前的折痕折叠,折叠后的纸张一角指向为首的断腿的男人,“你们现在最先要做的是撤离,到我的船上接受治疗。虽然我的船船身受损短时间内没法航行,但给你们治疗和歇脚还是没问题的。”


“你的好意我们收下了小兄弟,但是听我一句劝,赶紧离开这里吧。”断腿的男人神情严肃,不拄拐的手搭在罗的肩膀上,做了个催促的手势,“我们前几天就听说JOKER的人近几天回来,这会儿恐怕已经到摩斯曼尔岛附近了。如果他们知道你搞出这么大动静,你绝对会被杀的!”


“罗哥卝哥会被那些人杀掉吗?”希海瑞的瞳仁里溢满惊恐的神色,她攫住罗的手指,身卝体发卝颤。


“我不会被他们杀掉的,”罗出声安抚着蜷缩在沙发上不安地抬眼望向自己的女孩,“我的果实能力是JOKER梦寐以求的,如果把我杀了,他到哪再去找我这样能随时随地为他去死的好孩子呢?”他嘲讽地笑了一声,将“好孩子”这个词咬得很重,“最坏的下场也不过是被他们强行带回家族,被软卝禁起来之类的吧……”


“真的吗?在摩斯曼尔岛,撒谎骗人的人会变成冰雕的。”希海瑞煞有介事地说道;罗重复了一遍“我不会被他们杀掉的”后,眼神示意同伴们带着孩子们一同离开。



不是“带去”,而是“带回”……所以他曾经是JOKER的人?


伊卡库敏锐捕捉到罗的用词,沉默着凝眸罗的背影。


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,伊卡库总觉得被她唤作“船长先生”的青年人身上,落了一层厚重的霜雪,遮掩他的真卝实情绪和内心,叫人看不透他。


——总比支撑着活下去的动力,是向某个人复仇强吧。


青年半是自嘲的嗓音回荡在耳畔,她的脑海中倏尔闪过一丝可怕的想法,以至于她在大脑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前,本能般地拽住了罗的手腕。


“设计当家的?”


“别一个人去干傻事。”伊卡库怕他下一秒用能力瞬移一般,抓着他手腕的手多了些力道。


“我没傻到现在就觉得自己可以做那件事,”罗长长地叹了口气,视线落在被伊卡库紧扣住的手腕上,“你大可以放心松开。”


“……”伊卡库盯着他的面庞数秒似是在确认他的话语有几分可信度,松开手;罗活动了下手腕,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墙壁上。


她注意到青年的目光再度定格在地图上那块突兀的空白。


——TBC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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柯南圈半退坑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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